素娥隨筆 - 12/23/2013

素娥隨筆

張良澤序   表妹萬歲

黃英甫序    為《素娥隨筆》說幾句話

目錄

第一篇：愛書人語  a1-- a11

  

1、十七歲的清溪 ---鍾肇政的《歌德激情書》讀後感    a1 照片3張

2、東方白的《魂轎》 a2 照片3張

3、《殖民地之旅》    a3 照片1張

4、《時間等候區》   

5、《吾倆化工情》前言        

6、台灣文學的前衛戰士－－林文欽  a6 照片1張

7、出版界的文化醫師---林衡哲    a7 照片1張

8、出版界的「小巨人」---沈登恩

9、《永恆的追思》新書發表會     a9 照片1張

10、韓石泉《六十回憶》及《日野原重明回憶錄》新書發表會

11、台灣看護助手張秀英   a11 照片5張

第二篇：溫馨小品    b1---b13

1、雨傘忘了沒人拿

2、仁愛路林蔭大道

3、清純後山情     b 3照片1張

4、豐盛的野餐     b4照片1張

5、千禧湯泡溫泉 好幸福

6、對不起，小銀               b6照片1張 

7、企業的心情管理

8、悠遊在台北                 b8照片1張

9、從學生的心情管理談起

10、古城歲月                  b10照片3張

11、新公園的午餐約會

12、感恩的故事

13、溫馨滿懷

第三篇：走過病痛      c1---c5

1、再見藍天        c1照片3張

2、抗癌十七年      c2照片1張

3、死裡逃生

4、小妹，辛苦了！      c4照片1張

5、中風後 復原路漫漫    c5照片1張

第四篇：旅遊行腳    d1---d19

1、清境武陵三日遊                  d1照片2張

2、南庄賽夏三日遊

3、野營社活動花絮                  d3照片1張

4、野營社96年度龍門露營活動記要   d4照片1張

5、象山賞蝶行               

6、花東金針花漾三日遊              d6 照片1張

7、馬祖情深                        d7 照片4張

8、1990日本遊                      d8 照片2張

9、1991長榮首航中歐遊              d9 照片5張

10、1993西澳遊                     d10 照片4張

11、2002琉球之旅           d11 照片2張

12、2003澎湖遊記           d12 照片3張        

13、2003大陸行                      d13 照片1張

14、2004藍綠手牽手                 d14 照片2張

15、2006美南10日遊                d15 照片1張

16、2007溫哥華旅遊                 d16 照片3張

17、2008上海行                     d17 照片2張

18、2011刺激香港行                 d18 照1張

19、2011香港遊                     d19 照片1張

第五篇：詩樣年華

1、小蝶與後記               e1 照片4張

2、舞                  e2 照片1張

3、民國六十年成大畢業紀念冊詩集

  之一、幽情           e3-1 照片1張

  之二、草坪           e3-2 照片1張

  之三、小花與鐵軌     e3-3 照片1張

  之四、過客           e3-4 照片1張

  之五、拍照           e3-5 照片1張         

  之六、南方的小花     e3-6 照片1張

  之七、希臘神話       e3-7 照片1張

  之八、女郎           e3-8 照片1張

  之九、我的住址

第六篇： 驀然回首  

1、手足情深            f1照片4張

2、同船渡的枕邊人      f2照片4張

3、永遠的阿嬤          f3照片5張

十 七 歲 的 清 溪           鄭素娥

---鍾肇政先生的《歌德激情書》讀後感

2004年4月《台灣文學評論》4卷2期

去年10月，草根出版社出版了鍾肇政先生的《歌德激情書》。

一時之間，眾人嘩然，更有衛道者大聲疾呼：德高望重的台灣文壇大老怎能寫出如此的豔作？！

1774年，二十五歲的歌德發表了《少年維特的煩惱》一書。鍾肇政先生稱『那是一本愛的書，也是死亡之書；是青春之書，也是痛苦之書。歌德一生風流韻事不知多少，而且還是連綿不斷的。』其中更令人驚異的是：歌德七十二歲時，愛上十七歲的少女烏爾麗克。老歌德向她求愛遭拒，成為歌德一生中最後一次失戀。

1996年鍾老應邀到德國演講，也順道參觀了幾個與歌德有關的地方。那一年，也是七十二歲的鍾老走進兩百年前的過去時光圈裡，「我當時就為老歌德的這樁愛情而常常不由自己地心情起伏，有時為他而喜，有時為他而悲，有時更會異想天開地偷偷向自己發問：你呢？你也會愛上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嗎？如果會，你也會向她求婚嗎？ 」

當時七十二歲的鍾老想到歌德七十二歲時的情愛煩憂，心有戚戚焉，捫心自問後，他冷靜地寫著：「不幸，我的回答是一連串的不字，我不會去愛這樣的女孩，更不可能去求愛---退一萬步，即令出現讓我不得不動情的女孩，我大概也不敢去求愛吧?」

就這樣，在德國的一個月中，老歌德與烏爾麗克的旖妮情愛讓鍾老依照他的老習慣，『用日語胡思亂想的，於是順理成章地，也用日文記下了清清楚楚映現我腦版上的這個場景。』而這張草稿一直到2002年夏天，鍾老在寫《滄海隨筆》找舊資料時才出現了！鍾老誦讀6年前的草稿時，『接下來的一個個場景也在腦子裡浮現了，於是我就決定把它寫下來。』這麼一張偶然出現的草稿，一個偶然的念頭，讓鍾老陸續完成其他六篇奇特的作品。

完稿之初，鍾老也曾心生疑懼：

『這樣的作品會不會被斥為不入流，或者不堪入目呢？還有，最使我耿耿於心的，是這些純虛構的系列作品會不會褻瀆了我所崇拜的，也是普受世人、尊崇的偉大作家、詩人呢？』然而他深信：

『那麼多那麼多並且又那麼美那麼美的愛情，給予了歌德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也使他的靈魂獲得了純化淨化，同時更因此產生了那麼大量的美妙動人的詩篇。』

因此，鍾老不再猶豫，這本讓某些人表示『不可思議』的『異色作品』於焉問世。

《歌德激情書》的第一篇，當然是讓鍾老興起寫下日文草稿的『啊！烏爾麗克』，然後，時光機自歌德的72歲，往回追溯，第二篇是27歲的歌德與『永遠的史坦因夫人』，接著是39歲的歌德跟他的『克麗絲汀娜吾愛』，第四篇卻往前跳接『十三歲的探險』及歌德16歲時愛上的『處女凱特欣』，第六篇的『野玫瑰』是歌德20歲的所愛，最後一篇『少年維特的故事』該是歌德25歲成名作『少年維特的煩惱』的背景故事。鍾老細膩的筆觸，遊走在年輕的歌德跟年邁的歌德間，一個人身體的年輕及年邁都靠年齡的多寡來界定，然而心靈可沒有年齡的界定線哪！

『那麼幽遂、輕微的聲響，幾乎聽不到的…..

噢，那是用手輕撫門扉的聲音。

不，不，是輕扣的聲音，像是在門上那麼輕地拍打著…….

這個時候，大概已近午夜了吧。不，說不定早已過了午夜了。

會是什麼人呢？真的，是有人在輕扣著門嗎？』

第一篇夜半來訪的烏爾麗克，輕輕地，怯怯地叩門，72歲的老歌德懷疑自己的聽力，疑是自己聽錯，疑是風聲，疑是樹葉呢喃聲，鍾老筆下的老歌德就這般地傾聽夜半的叩門聲，心海起伏，渾渾顫顫的老人起身開門，一探究竟。

『一尊裸身出現在我眼前那麼近的地方，近到彼此的氣息都可以互相感覺出來。

陡地，我感覺到一尊大理石的雕像，成於古希臘人的。那是維納斯…..』

維納斯是古希臘神話中愛的女神，1485年波提且利完成的畫作『維納斯的誕生』中，情愛的女神左手輕握長髮覆下體，右手遮掩胸前，海風輕撫柔柔秀髮，無邪的面容，姣好的裸身，站立在她誕生的貝殼上。17歲的烏爾麗克是維納斯的化身----愛情是自然生生不息的原動力啊 ！鍾老筆下這段72歲跟17歲的『不可能』愛情，藉著維納斯告諸世人：這是唯美的情愛！

經過兩晚的纏綿，被母親發現原委的烏爾麗克，哭泣著訣別並塞給老歌德三張小紙片，那是老歌德揉成一團、扔進書桌邊的紙屑籠裡的詩稿！

『是她，把它撿起來的。一定是的….噢，烏爾麗克！我可愛的女人，我的愛人，永恆的愛人….』

感動的歌德，因為他丟棄的詩稿居然是烏爾麗克的珍藏！17歲的小女孩是多麼崇拜多麼心儀這位著名的大文豪，72歲跟17歲的差距在她的心裡已然不存在了！

還好鍾老的草稿只是忘了塞在哪裡，沒有丟棄。---如果鍾老也依樣的丟棄了手稿，也有一位烏爾麗克幫他珍藏丟棄的手稿嗎？

文中臨別的烏爾麗克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我好幸福，永遠幸福…..」

而鍾老在文末讓老歌德再度回想這段訣別語，再次出現的這段道謝語，也是鍾老心底對自身享有的情愛充滿感激之情吧！

依據手中的歌德年譜，鍾老自然的將歌德身處的年代歷史和地理景致，一一的隨著歌德的戀愛故事呈現眼前。

『十三歲的冒險』裡，鍾老化身少年輕狂的歌德。

「噢，我為這個日子而內心雀躍著------可不是為了什麼加冕大典，我才不理那種囉哩叭嗦的典禮呢！我偷偷地欣悅、期待的，是這一天我將會與我心愛的葛蕾欣碰面。」

小歌德不太明瞭『神聖羅馬帝國』的真意。小歌德想著：

『說起來有點奇異，統合這幾百個小國家的神聖羅馬帝國，還有一個首府，就是法蘭克福市….而這個法蘭克福正是我的誕生於斯、成長於斯的故鄉。』

15歲的小歌德，邀請妹妹柯利亞的同學葛蕾欣到二樓他的書房裡，看看他的書本及標本，而兩年前，也是在他的書桌旁，首次見到葛蕾欣。

『我的一隻手居然不聽指使地動著….它伸到她的裙擺下，然後緩緩地往上爬昇。接著它碰到她的肚腹，便又往下移了。』

心細的柯利亞似乎已了然哥哥的情愫，兩年後體貼的再帶葛蕾欣到哥哥的書房裡。年少的歌德曾『一直念念不忘留在我右手掌上的她的溫軟感覺，尤其中指指腹的香味。噢噢，那分明不是香的，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它是香的。』而今，『我的手不理我的詫異，兀自繼續前進。是那個我熟悉的微微的隆起，圓圓的，滑滑的，僅一瞬間，我的記憶又恢復了。』

誰沒有年少的輕狂？鍾老只是讓我們的記憶又恢復了！

第五篇『處女凱特欣』裡的歌德已十六歲，他進了來比錫大學的法科就讀，鍾老引領我們來到這人稱小巴黎的文化之都。

『看，那到處形成朵朵濃蔭菩提樹，那種鮮明的綠，晶亮的綠…..是愛之樹….特別是當初夏的微風開始出吹拂這苦寒而乾燥之地的時候，它會開滿白色的花朵，那帶有甜味的香味，不但使人陶然而醉，更引來大批蜜蜂採蜜、釀蜜，提供人們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味與安寧。』

這段伏筆寫出了大學『苦寒乾燥』生活的歌德，在下午課餘時間的小團體裡，18歲的凱特欣當眾吟頌歌德的小詩『秋思』。

『我的詩，沒錯，是我做的，竟然有人把它背得那麼熟。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是事實就在眼前！』

驚喜的歌德，在初次見到凱特欣時，就已覺得『她與曾經烙印在我心板上的另一個女性，就是那個曾經使我覺得她面貌美得使我難過的，並且也曾經是我的初吻的、初次探險的、初嚐禁果的葛蕾欣頗為相像。』

凱特欣與葛蕾欣的相似，是菩提樹上『開滿的白色花朵』，凱特欣欣賞背誦歌德的詩篇，是『帶有甜味的香味』，而跟著歌德回到房間的凱特欣，在夕陽餘暉中，也同是『書桌』前的場景已然出現！

『我在書桌上放下書，回頭一看，我幾乎大驚失色。

  「葛蕾欣….」

一點也不錯，眼前這個女子正是讓我魂牽夢繫的葛蕾欣啊。而她，在越過了三年的歲月之後，豔麗之色，漾著盈盈的笑出現在我眼前。』

於是，將凱特欣誤認為是昔日舊情人葛蕾欣的情愫，使歌德『陶然而醉，引來大批蜜蜂採蜜、釀密』，然後享受『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味與安寧。』

1770年，20歲的歌德進入史特拉斯堡大學就讀。鍾老在第六篇的『野玫瑰』篇首即置放了歌德的名詩『野玫瑰』。

鍾老筆下的歌德是一位認真向學的青年。『我隨身攜帶一本簿子，到民眾之間去聽，去領悟，然後記錄下來…我真的發現到了，原來德意志的語言是那麼美的，那麼有力的。』

史特拉斯堡的郊區林子理，常是歌德沈思及閱讀的好去處。一幅美景就在鍾老的細膩筆觸下泌泌流出。

『林邊的小徑積了不少落葉，踩在上面，發出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細碎的清脆聲響。太陽微微西斜了，正好有一棵巨樹給了我舒服的憩息片刻的地點。』

繞過林子，一條鄉間小路的盡頭有一所小教堂，正在彈琴的女孩名叫弗莉德麗克，是牧師的女兒。相邀到林間散步時，

『弗莉德麗克沈靜地嗓音突地驚醒了我，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裡的路旁正開著一朵小小的野花，好美好美的紅色花朵迎向我們綻放著。

  「野玫瑰！」她的嗓聲裡充滿著喜悅。』

歌德答應寫一首名叫「野玫瑰」的詩獻給這位純樸的女孩，這朵在野地裡綻放的紅玫瑰，讓歌德在幾個月當中，沈浸在她的愛裡，更受到各方對這位「自然詩人」的推許與崇拜，然而，歌德想要與野玫瑰在小村子裡常相廝守的美夢已然破滅，因為取得律師資格的歌德必須回到法蘭克福，他需要一所律師事務所，正式掛律師的牌子。

即使林中小徑旁的小小野花，好美好美的紅色花朵曾迎向歌德綻放著，現實的生活壓力畢竟讓歌德離開了史特拉斯堡！

這一份無奈的野玫瑰戀歌，在鍾老筆下娓娓道來，舒伯特作曲的〈野玫瑰〉

似在耳際徘徊，久久不去。

返鄉的歌德享受著天倫之樂，鍾老細細的描繪歌德家中的設計與擺飾，我們不但隨著鍾老的引領，欣賞著氣勢不凡的裝有抽水機的水井及洛可可風設計的二樓，更瞭解到歌德的家族『不但擺脫了下層階級的身份，還靠祖父的財產過起了十分富裕安穩的生活。』歌德的居家環境栩栩如生的躍然紙上。

而後到法蘭克福北邊小鎮維茨勒見習的歌德，由於工作關係，認識了主管領地管理事物的首長布福，在他家認識了他的女兒夏洛第。

『我是第一眼看到她時，便深深地被她那種彷彿只要她在，周遭便因為她而發光發亮的美貌魅住了！』

平靜大方的夏洛第告訴歌德她跟父親討論他的一首新作情形，歌德卻『只能裝著在聽她的話，內心裡卻使勁抑止自己的失態，其實我連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少年情懷在鍾老筆下的，也是您？也是我？

夏洛第的未婚夫凱斯特納律師，『不但懂得欣賞文學作品，做為一名律師也十分傑出…….隨時隨地都讓我感受出他們相愛之深。』十三歲探險的葛蕾欣，十六歲彷若葛蕾欣的凱特欣及二十歲的野玫瑰都是歌德順利的戀愛情事，

『唯獨這一次，面對夏洛第，啊，我的女神，我竟然在想像中想吻她都不敢，何況更進一步的交涉！……在前所未有的絕望裡，我領悟到自己是多麼狂妄，多麼卑鄙，….』

鍾老讓絕望的歌德即時煞車，理智的踏上回家的路，途中歌德拜訪通過信的落舒夫婦，相談甚歡下，洛舒爵爺提及歌德在維茨勒研習時認識的一位年輕律師自殺了，『因為他有意無意間露出對女主人的傾慕，結果被拒絕來往了。』

來自夏洛第的心靈創傷，加上這不幸的消息，讓歌德覺得『必須早一點回鄉，非在自己的故鄉自己的家，我真保不定自己會幹出什麼事來。』鍾老提醒我們何時該回家的。

徹夜難眠的歌德，『突然聽到在萬籟俱寂裡，那微微的篤篤聲差點把我嚇住了！這個時候，會是什麼人呢？』

這篇放在本書最後的『少年維特的煩惱』裡，鍾老讓夜半的敲門聲響起，這和放在篇首的『啊！烏爾麗克』中的深夜敲門聲前後互相呼應，門開，門關，情起，情落，最後，讀者闔上書。

夜半來訪的是爵爺可愛的女兒，十五歲多的西米莉安，她天真的關心歌德桌上空白的稿紙，

 『「你看，」她壓了壓胸口：「我的心還在蹦蹦跳呢，當你的新作品的第一個讀者，那是多麼了不起啊！唉唉…..」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了。』

失戀與自殺，年輕律師的自殺，正是歌德離開夏洛第的絕望時刻，1774年，二十五歲的歌德完成並發表《少年維特的煩惱》。鍾老仔細地推敲25歲的歌德，在應該享不盡人生歡樂的年齡，居然寫出震驚文壇的自殺作品的可尋脈絡。

相對於歌德心痛的離開已訂婚的夏洛第，27歲時的歌德，在遇到受丈夫冷落的史坦因夫人時，他已失去25歲時的理性，不顧一切，開始了這段不倫之戀。

鍾老進入了27歲享有盛名的歌德心境，《少年維特的煩惱》轟動了整個歐洲，幾乎到了人手一冊的地步。

『如果你不喜歡這本小書，聽到這這書名就怒火中燒，叱我為敗壞世風的登徒子作家，那我會敬謹領受你的叱責的。因為我也確實知道，我的書造成了許多不應該有的悲劇…..主啊，請原諒我，赦免我…..』

慈悲的鍾老，您代素未謀面的歌德向世人道歉哪！風行一時的藍燕尾服及黃背心的少年維特裝---維特第一次與夏洛第共舞及自殺時所穿的衣著，證明了青少年的的模仿傾向，一時自殺的悲劇比比皆是，主啊，請赦免歌德的無心之過！

在本書第二篇的『永遠的史坦因夫人』中，鍾老詳細的記載歌德已成為『狂飆運動的詩人』，鍾老將歌德的年譜自然的轉化為自傳，在書中虛構的愛情故事中，穿插演述，虛虛實實，叫人闖蕩在歌德的情愛故事中，已迷失了判斷虛實的方向！

年長歌德七歲的史坦因夫人，『在九年的婚姻生活當中生下了七個子女，其中只有三個存活，其餘都早亡。她本身也是因此未老先衰，經常都病懨懨的，而這樣的病態，也正是使我由不忍而生愛的原因之一。』

鍾老走進歌德的心靈世界，鍾老分析何以兩年後的歌德會跳出世俗禮教的繫絆，不再像兩年前一樣，理性的離開夏洛第。

史坦因夫人欣賞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

『她正和無數的本書的讀者一樣，為它愛不忍釋，一次又一次地讀，一次又一次地流淚，一次又一次地欣喜。然而，對於世道人心的不良影響，她還是抱持一份憂慮。她有激情，也有負於智慧的人的理性，這是非常難得的。』

擁有這麼多優點的史坦因夫人能讓歌德不動心嗎？而曾是病懨懨的夫人，在歌德情愛的召喚下，像個小女孩惡作劇似的在寒冬裡赤腳衝進後庭，嚇得歌德『信手抓起了掛在牆上的那件斗蓬，一個箭步就跑下去，不由分說地，裹住她就往屋裡退回來。在我懷裡，在層層裹住她的斗蓬裡，她掙扎著……』鍾老讓34歲的婚姻不如意的史坦因夫人，在歌德的懷裡重生了！

與史坦殷夫人近十二年的戀情，一直到歌德自義大利回來，第三篇的『克麗絲汀娜吾愛』歌德已不再是長年闖蕩的青少年，39歲的歌德已擁有自制能力的不惑功夫，

『但是，我剛剛還想起在山頂上，一心想奔騰下去相會的，是史坦因夫人呢。我到如今依然感念她所給我的愉悅，加上那些知識與智慧。……

不錯，我已下定決心，從此不再與她來往-----』

鍾老讓筆下的歌德道盡對史坦因夫人的依戀，那是一份相知相惜的感情，卻也讓歌德懸崖勒馬，只因為克麗絲汀娜已是他兒子的母親！初為人父的喜悅及不敢置信，在鍾老的描述下，躍然紙上，

『她，懷孕了！克麗絲汀娜吾愛，是這樣嗎？

  在我真正明白了她的意思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我，就像電擊般，使我全身一下子凝固了，癱瘓了，一下子又放鬆了，但覺有一股燃燒般的力量在我體腔內昇起，它使我全身激烈地震顫起來。』

這一篇是鍾老寫完驚世駭俗的第一篇『烏爾麗克』及『史坦因夫人』的不倫之戀後完成的，鍾老仍一心要讓讀者瞭解歌德即使曾浪蕩情海，他也終究回歸家園，信守婚姻的約束，直到歌德67歲時克麗絲汀娜過世，81歲時兒子奧古斯都因病死亡，孤獨的老人也只剩點滴的回憶了！

畢卡索在1973年4月8日以91高齡去世。而自1970年9月至1972年6月，短短的二十個月裡，畢卡索畫了201件作品，年邁的畫家，心焦的望著人生旅途已是暮色蒼茫，畫筆急速地在畫布上揮灑，若非對年輕的愛戀仍依稀在心底，他怎能盡情的描繪出一幅幅的男女畫作？尤其1969年87歲高齡的大師，畫出了『吻』，畫中男女的親暱擁吻，道盡老畫家的年輕心靈裡對情愛的依戀。

年邁的畢卡索用他的畫筆記錄他的年輕情愛，不但生前享盡盛名，死後更是稱譽有加；在80大壽前夕，鍾老揮筆寫下歌德一生的情愛事件，每一頁都是一幅美麗動人的畫，同是藝術的努力結晶哪！

                  

                 

後記：

當東方白看到這一篇時，對我說：「你膽子好大喔！」

我說：「是張良澤表哥要我寫的，他看過後同意刊登的ㄟ。」

我真的不敢膽大妄為，因為我在文學路上，就靠鍾肇政老師跟表哥一路扶持、指引我走過來的。

民國60年我考上成大外文系，心中卻想轉到中文系，因為三舅的兒子，良澤表哥是成大中文系畢業的。後來表哥每週到中文系上一次課，一聽我說想轉系，馬上制止。他要我以外文為工具，深入西方文學，再多旁聽中文系的課，了解中國文學的境界。於是我乖乖留下來，因為表哥在張家的眾表兄妹中排行老大，他是火車頭，而他的勤儉及努力，一直是我們的表率。

表哥介紹我跟鍾肇政老師認識，鍾老師當真跟我通信，喚我為「小妹」，耐心地批改我的文稿。我一時興奮不已，受寵若驚，更加努力寫作。

65年初的一個冬天夜晚，鍾老師居然跑到我任教的聖約翰英語補習班看我，他說，他正好到台北車站附近，順道過來，挺著大肚子的我，好感動，好感激。

鍾老師說，很多女作家結婚後就休筆不寫了，他很擔心我也會如此。

果真，64年11月我出版了散文集《輕輕雨聲》後，在柴米油鹽間，就無暇提筆了。

直到90年，我結束了與朋友合開的安親班，三月底某天，經過前衛出版社時，我打電話給表哥，他要我上樓拜會林文欽社長。

於是，我開始編輯表哥的《華麗島歲月》，然後，早上我兼任前衛編輯，下午在家教班任英文老師，我又回到成大時喜歡的編輯工作。在前衛兩年多，總共編了五本書，幸蒙林社長不嫌棄，耐心地教導我，偶爾表哥北上開會，也會到前衛，一探我是否受教。

91年開始，表哥更督促我重新提筆，為他主編的《台灣文學評論》撰寫幾位出版社負責人的訪談，因而承蒙林衡哲老師厚愛，要我記錄春風出版社的新書發表會。

我日漸禿鈍的筆尖，總算開始得以滋潤。文字創作這條路上，感恩有這麼多貴人的提攜及指教。只是，我的表現，太讓愛護我的恩師們失望了。

在滿65歲的前夕，試著整理走過的腳步。抬頭，再往前走吧！（a1 照片3張）